斯特拉·麦卡特尼不想让你难过。这位英国时装设计师明白，我们很容易被我们吃、买、穿的产品所带来的意想不到的后果所淹没——对社会、对动物、对地球。因此，即使她谈论的是快时尚工厂工人所遭受的悲惨条件，或者畜牧业对气候的破坏性影响，她也急于强调，她的目标不是内疚。毕竟，做到最好是一件很难的事，尤其是当我们很多人想要的似乎是不可能的时候:在不放弃现代生活的奢侈品和便利的情况下，过上更可持续的生活。我们想要看起来很好，感觉很好，同时还想要做好事。
51岁的麦卡特尼试图让这一切变得简单一些。麦卡特尼是有史以来第一个素食“It包”的创造者——带有光滑银链装饰的Falabella软皮手提袋——麦卡特尼用她的职业生涯试图向世界展示，道德选择并不意味着在魅力上妥协。自2001年她的同名品牌推出以来，她创造了庆祝现代女性气质的奢侈服装——她的品牌是无数名人衣橱里的主食——同时避开了皮革、羽毛和毛皮。她也因自己是21世纪的酷女孩之一而出名，与凯特·摩丝、麦当娜和格温妮丝·帕特洛齐名。(《Vogue》杂志2000年的一篇简介称她是“一个喜欢制造一点麻烦、出人头地、挑起事端的女孩”。)
二十年过去了，她仍然是高级时装界的常客，她制作的服装以剪裁利落、线条简洁、大胆的美学和环保理念而闻名。她也是一个先锋，与初创公司合作使用无残忍、可持续的材料，比如葡萄皮、森林友好型人造丝和回收羊绒，这些材料占她最新两个系列的90%。今年7月，我们在她的伦敦办公室见面时，她说:“我想告诉大家的是，你不需要做出牺牲。”“你不会因为自己的选择而受到惩罚。”
麦卡特尼有一个良好的开端:她是两位著名的动物权利活动家的女儿，他们给涉及虐待动物的公司写了抗议书，游说反对皮草，并出版了素食食谱。披头士传奇人物保罗·麦卡特尼(Paul McCartney)和美国摄影师琳达(Linda, 1998年去世)也恰好是音乐界的皇室成员。琳达在乡村建了一所房子，但也带着他们的孩子和他们的乐队Wings一起巡演。“一边是农场生活，另一边是舞台，穿着闪闪发光的靴子和魅力，”麦卡特尼回忆道。“这是一个早期的灵感。”
从那以后，她凭借自己的能力确立了自己作为英国时尚偶像的地位，为英国奥运代表队设计了队服，为梅根·马克尔设计了婚宴礼服。“在斯特拉改变这一点之前，时尚界不可能同时考虑奢侈品和可持续性，”康德纳仕集团(condnast)首席内容官、《Vogue》全球编辑总监安娜·温图尔(Anna Wintour)在电子邮件中写道。
麦卡特尼的工作越来越超越了她自己的品牌:在过去的几年里，她在七国集团和联合国气候变化会议上会见了世界各国领导人，并共同创立了价值2亿美元的气候解决方案合作SOS基金。随着可持续发展成为商业的当务之急，她的品牌变得更受欢迎。2018年，她回购了开云集团持有17年的50%股份——第二年，她与开云集团的主要竞争对手路威酩轩(Moët Hennessy Louis Vuitton)合作。在那里，她被任命为首席执行官伯纳德·阿尔诺(Bernard Arnault)的可持续发展特别顾问。阿尔诺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之一。阿尔诺在一份声明中表示，“一个决定性因素是，她是第一个把可持续发展和道德问题放在前台的人，而且很早。”
少数股权为继续创新提供了自由和现金，而这些创新可能不会盈利。她的同名品牌在2021年亏损超过4000万美元，这是在与开云集团(Kering)分拆以及疫情带来的业务挑战之后，连续第三年亏损超过3800万美元。现在，随着麦卡特尼在自己的系列中加入更多环保材料，她还与路威酩轩集团(lvmh)合作，鼓励旗下其他品牌(包括罗意威(Loewe)、迪奥(Dior)和纪梵希(Givenchy))也这么做。路威酩轩是欧洲市值最大的公司。
-这些选择对首席执行官来说并不总是那么容易。麦卡特尼说:“为了公司的成功，我曾经面临过很大的挑战，要求我改变自己的道德观念。”她还讲述了自己曾被敦促在自己的产品中加入皮革以获得更高利润的例子。(她呼吁各国领导人重新审视那些可能更青睐皮革制品而非合成制品的政策。)
但是，正如麦卡特尼所说，如果时尚意味着梦想、幻想和逃避现实，那么就很难迫使人们更广泛地认识到它的危害。麦肯锡的数据显示，2018年，该行业排放了超过20亿吨的温室气体，相当于英国、法国和德国的总产出。大约60%的服装在生产后的一年内被填埋或焚化，相当于每秒倾倒或焚烧一卡车的旧衣服。虽然廉价、便捷的快时尚在很大程度上导致了环境恶化，但奢侈品牌也不能幸免:2017年，博柏利(Burberry)为了维持其排他性的声誉，销毁了价值3700万美元的商品。(它已经停止了这种做法。)每年，奢侈时装品牌所依赖的全球皮革业都要屠杀超过10亿只动物，而制革厂的工人则暴露在有毒化学物质中。麦卡特尼说:“这就是时尚界的魅力所在。”
虽然对虐待动物的担忧一直是人们关注的焦点，但在2006年联合国发表一份报告后，麦卡特尼的关注范围扩大了。该报告指出，畜牧业产生的温室气体排放量超过了整个全球运输部门。作为回应，她与父亲和妹妹玛丽(Mary)在英国发起了“周一无肉日”(Meat-Free Monday)运动，鼓励公众每周选择一天无肉日，并研究如何让自己的品牌更具可持续性。保罗说，斯特拉的策略是为人们提供更好的、合乎道德的选择，而不是让他们感到内疚，这是受到她母亲的启发，她的母亲创办了一家成功的素食食品企业。“琳达是一个先锋，她非常坚强，非常有胆量，就像斯特拉一样，”他说。“这是困难的。但她表明，这并没有那么难。”
在西伦敦斯特拉·麦卡特尼(Stella McCartney)办公室明亮的白色大厅里，循环播放着她3月份在巴黎时装周上广受赞誉的时装秀的场景。身穿2023年冬季系列服装的模特们身边围着斑驳的灰色骏马:毛茸茸的大衣、格子夹克、剪裁考究的夹克、不对称的丝绸连衣裙。模特们穿着高筒靴，拿着手袋，虽然你看不出来，但它们是用葡萄、苹果或其他植物材料制成的。
素食时尚可能不会伤害动物，但它仍然会伤害地球。大多数纯素皮革是由聚氨酯(PU)或聚氯乙烯(PVC)制成的，它们会向环境中释放微塑料。麦卡特尼的团队希望通过与初创公司密切合作，找到与皮革质量和耐用性相匹配的更环保的替代品，从而将这种影响降到最低。这是一个极其复杂、昂贵且漫长的过程:麦卡特尼的团队首先测试每种新材料的样品，检查它的触感、气味、抗刮擦或撕裂性;然后，他们制作了一个原型包，测试它的保色性和强度。反馈信息会传递给科学家，让他们在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里对材料进行提炼。麦卡特尼说，这项工作的一个主要部分是向不熟悉时尚行业的科学家传达他们的需求。她说:“我知道产品需要用这种方式进行测试，比如垂坠和透气，然后说‘这种颜色不行’或‘这种面料会开裂’。”’”2022年3月，当斯特拉·麦卡特尼(Stella McCartney)团队第一次与NFW公司会面时，这种材料太厚了，只能用来制作结实、有结构的袋子。NFW公司生产的是一种植物性、无塑料的圆形皮革替代品mirum。但通过与它们的合作，现在有了一种更薄、更灵活的选择。
这些合作通常涉及处于早期开发阶段的初创公司，而扩大规模以获得更广泛的应用可能需要数年时间。即便如此，实现100%的可持续性仍是一项挑战;除了Mirum，生物基皮革需要PU涂层以防止划伤。
与小型创业公司合作也可能是不可预测的。2022年，斯特拉·麦卡特尼(Stella McCartney)生产了世界上第一个由菌丝体(真菌的根状系统)制成的Mylo奢侈手袋，但Mylo最近因为无法筹集到足够的资金而停止了生产。其他材料可能不切实际:卡拉•迪瓦伊(Cara Delevingne)与创业公司Radiant Matter合作开发可生物降解亮片，因此在《Vogue》2023年4月刊的封面上，她穿着斯特拉•麦卡尼(Stella mccartney)设计的生物亮片连衣裤——但每个易碎的亮片都必须手工缝制。而其他非pvc亮片缺乏传统亮片的颜色范围。“我很有动力，也很生气，”麦卡特尼谈到她与同龄人相比所面临的限制时说。“但这些都是让我早上想起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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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结果是值得的。她的2023年冬季系列包括该品牌标志性的Falabella，由Mirum制成，以及由葡萄酒葡萄废料制成的Vegea过膝靴，以及由苹果皮制成的人造鳄鱼手袋，苹果皮是果汁和果酱生产的副产品。当顾客不知道他们买的是用葡萄制成的鞋子或用再生棉制成的衬衫时，麦卡特尼会感到特别兴奋。“如果不牺牲梦想，”她说，“不牺牲欲望，不牺牲奢华，不牺牲逃避现实，我们就能赢。”
尽管取得了成功，麦卡特尼仍有批评者。她多次告诉我，她并不完美，她的品牌也不完美。虽然她专注于重复利用库存和废料，但她仍在生产新产品——尽管价值1100美元的米伦(Mirum)手袋不太可能很快被扔掉。麦卡特尼说:“我的解决方案不在于价格。”她指出，她鼓励她的四个孩子在慈善商店购买二手衣服，而不是快时尚。她还与阿迪达斯(Adidas)合作了一款运动服。“我坚信少即是多。购买奢侈品是一种投资——制作精良的东西，是一种永恒的设计，现在有一些企业支持转售和租赁。(斯特拉·麦卡特尼(Stella McCartney)是奢侈品寄售网站the RealReal的第一位官方品牌合作伙伴。)
还有一个问题是，麦卡特尼在LVMH内部真正做出改变的可行性有多大。首席执行官阿尔诺可能赞扬了麦卡特尼的价值观，但就在他们达成协议几个月后，他公开批评气候活动家格雷塔·滕伯格“完全屈服于灾难主义”。从她在开云集团的早期开始，麦卡特尼就被指责与穿着皮衣、提着皮革的敌人同床共枕——她把这种情况描述为“从内部渗透”。她有成功的历史:2010年，她禁止在自己的品牌中使用出了名的有毒PVC，后来开云集团的所有品牌，从圣罗兰(Saint Laurent)到巴黎世家(Balenciaga)，都采取了这一举措。行业规范可能是顽固的，但麦卡特尼说，在LVMH的工作是令人兴奋和有益的。“如果我能坐在那张仍在做决定的桌子上，我想坐在那里。我很高兴地说，这不是胡说八道。”
她说，与路威酩轩的合作已经产生了效果。麦卡特尼2023年夏季系列包括一件由100%再生棉制成的t恤，这是奢侈品中的第一件，上面印有蓝色的“Snog a Log”图案——这是温图尔所说的麦卡特尼“绝妙的半开玩笑幽默感”的经典例子。自2019年以来，该品牌一直与土耳其家族棉花生产商Soktas合作，帮助其从传统的棉花种植中转型，传统的棉花种植使用有害化学品来控制害虫和提高产量。她的团队表示，再生棉花项目从5公顷开始，到2022年增长到55公顷;LVMH现在已经接管了Soktas的资金，这将进一步扩大该项目。
这有助于麦卡特尼继续前进。但这一切的背后是她通过服装与消费者建立联系的动力。她认为时尚是一种服务业。当她设计一个系列时，她考虑的是斯特拉·麦卡尼(Stella mccartney)设计的服装应该给人什么样的感觉:自信、舒适、活泼、轻松、性感。“我想要感受自己最好的一面，”她说，眼睛亮了起来。“我他妈想感觉棒极了。”
- Leslie Dickstein/纽约和Armani Syed/伦敦报道
